在一天的会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应邀参加ASQ组委会的一个答谢与颁奖酒会；在希尔顿酒店与会议中心的连接长廊上，我碰到了国际质量大师费根堡姆博士（Dr.A.V.Feigenboum），他也认出了我，而且告诉我他也是应邀前往出席酒会的，当然，主要是与质量出版社约谈新书出版事宜的。

我陪着他一同前往，之后又送他回到酒店。一路上，我们谈了许多，谈到老师克劳士比，谈到对美国质量的现状，尤其谈到对中国质量的看法，当然，也谈到他目前的工作与生活的情况。费老虽然已经年逾88岁高龄，走路稍显不便，但依然神采奕奕，思路清晰。

我对他说，在我们学院的会议室里，是把他的大幅照片与戴明、朱兰、克劳士比的照片放在一起的，表明我们对质量传统及其传承的认知。他感到非常高兴，感谢我们对他的厚爱，同时，对于朱兰博士的仙逝、尤其是失去了克劳士比这位“小老弟”而倍感惋惜。

是啊，作为继戴明、朱兰、克劳士比之后目前唯一健在的世界顶级质量大师，费老应该无愧于“质量史见证者”的荣誉，当然，更加闪光的是他在1961出版了著名的《全面质量管理》（TOTAL QUALITYCONTROL）一书，最早提出“全面质量管理”概念，他的足迹遍布全球，对全球的TQM运动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令我感到惊奇的是，他目前依然非常忙禄。他说：太多大型企业的高管等着他的指导，而自己的困扰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啊。我对他说：中国流行一首歌，是说康熙大帝发出感叹‘真想再活五百年!’他听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会心地笑出声来，连连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在谈到对美国目前的质量状况时，他叹了一口气，对我说：我为美国经济感到悲伤，对美国企业的短时行为、尤其是急功近利的做法感到悲伤。目前人们普遍对经济的好转缺乏信心，这对于质量来说，不是好消息。克劳士比是我的好朋友，他一直都在提醒美国企业：千万不要认为我们的质量管理已经不错了，其实是在破坏质量，是在自杀。我也一直在这样说，今天看来，不幸言中。

不过，好消息是中国经济在快速发展，我相信中国质量在其中一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如果坚持下去，必定会大过日本质量对世界的贡献。对此，我本人是充满期待的。不过，需要注意的是，要避免美国人走过的弯路，比如，忘了质量是与客户价值与财务贡献紧密相连，是管理层、尤其是每一个员工的日常工作的基本内容，而变成了组织中少部分专业人员的技术活动。这样下去，又会倒退到TQM之前了。只不过区别是：专业人员的技术和工具更加精密和复杂，从而使他们更加热衷于追求专业资格认证；但相同点是：更加脱离全体员工，尤其是管理层。所以，我衷心希望中国质量要引以为戒，不要把质量工具或方法当作一种时尚去追求。

在谈到他的新作《管理资本的力量》（The Power ofManagement Capital）时，他兴致甚浓，说：这是他对质量的最新思考，正如克劳士比认为“质量免费”，用金钱衡量质量与竞争力那样，“管理资本”其实就意味着持续地促进业务的增长和盈利性，它是一种配置与整合公司全部资源从而创建新的业务创新特性、获得市场份额和削减成本的全新的方法，同时，也是一种驱除20世纪陈旧的管理教条的崭新方式。因为质量就是由客户决定的，只有在你的客户决定你的质量是否提供了价值和领导力的时候，你才会有销售增长的结果。这实际上，是一种转变，要完成从“质量管理”（Management of quality）到“管理质量”（quality of Management）的转变；这是一种微妙而意义深远的转变，也正是被许多竞争对手所忽略的“一种强有力的质量之路”（a powerful way for quality）。

我问：这和克劳士比先生强调的创建“有用的和可信赖的组织”、从而通过质量提升组织的竞争力的主张是否一致？他说：是一回事。我和克劳士比曾经交流过这些。他所谓管理者要致力于创建可信赖的组织，事实上就是在创造组织的“管理资本”。

在谈到对中国质量的寄语时，他眼睛一亮，语调加速，说：对于中国的企业，我特别希望他们能够关注这些新的思维。要从组织的本质出发，不要被目前美国质量界的各种“时尚的”新东西所误导，要向日本人学习，创新后形成有自己特色的管理方式。我坚信中国人一定有所贡献的。

在酒会开始时，主持人在介绍他时提到他的TOTAL QUALITYCONTROL（全面质量控制）时，他竟然在下面马上打断他，并大声说：不对，那是过去的概念，你应该换成管理资本，强调质量对业务增长和盈利的贡献。下面一片善意的笑声。这时我发现他还是一个可爱的、性情中人。

印度一位银行家走过来，让我帮忙为他找一张与费老的合影，接着，业内著名的‘QP’（《质量进步》）杂志漂亮的主编桑德丝女士过与费老交谈并合影留念。这时，费老拉着我说：我们合一张。然后，对旁边的ASQ的某位负责人比尔说，帮帮忙吧。比尔给我们拍完一张后，说有些模糊，然后又照了一张；费老说：再照一张。接着又换了一个角度拍了一张。几天后，我把照片发给费老，他给我回信表示谢意。

我在送他回酒店的路上，谈到邀请他主办“大师研修班”，并代表北京大学质量与竞争力中心特别邀请他担任学术委员会名誉主席，他愉快地答应了，并表示他的通用系统公司可以与克劳士比中国学院进行战略联盟，共同为中国质量做些实事。

在分手时，费老幽默地说：但愿坐飞机能够像“回到未来”那样，把我变回去，我就可以常常去中国看看啦。

我对他说：我们期待着你的到来！